初入江湖的第一份报告

  公元2017,丁酉年的最后一天,朋友让我用一个字总结一下这一年。我飞鸽传书给他一个“困”字。
  
  回信又让我用一个字展望戊戌年,我又把鸽子放出去,它带着“逃”字,逃离了我的屋子,之后反应过来,觉得“木”可能会更好。既有逃离困境的意思,木又是材,通财,有很好的寓意。但鸽子已经飞去有一盏茶了,来不及唤回,心中因此也有些疑虑,这是又要虎头蛇尾一年的征兆吗?
  虽然去年就开始在各大门派投帖,做了一些见习弟子的营生,但到今年才算渡过了离开家乡离开私塾,独自在江湖上漂泊的一整年。对江湖也总算有了个模糊印象,江湖很大,南来北往的有好多人,这些人里又有聪明人和蠢人。和在学堂里碰到的人不同,无论是聪明人还是蠢人,大都喜欢直来直去。哪怕是和你虚以委蛇,也是因为需要虚以委蛇所以才这么做的。大概对于人来人往的江湖,像一剑封喉这种招式,省时省力,才比较讨人喜欢。而那些学堂里不同的部分,无论是被当做花架子还是水墨画里合适的留白,我都会一直怀念他们。
  我的门派往上追溯可以算作墨家分支,平日里碰到的都是聪明人居多。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,有时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那么一招半式,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的上,但总没多大坏处。
  说起武功,比起去年只会一门iOS键法,今年还学会了另一门——安卓键法,但对于偌大的江湖来说,我仍旧是个新的脑门可以反光的新手,按门派师兄的话说是,开武林大会的时候,我们也就是上去嚎两嗓子,给大人物当背景用的小人物。
  当时我问师兄,什么时候才可以在江湖上不被当做道具用?记得那会他有些惆怅,用手指了指大街上,说:“看见没,西域的汗血宝马,那马上的屁股,可能什么武功都不会,但谁看见都不会对屁股吝啬一声少侠。而对我们就叫个小兄弟,大哥大爷,把我们当做进城刚卖完家里青菜的小贩。所以在这江湖上,你会多少武功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用这些武功创造出了多少价值。至少得买得起一头骡子是不是?”“可是据我说知,少林寺藏金阁那个扫地秃驴就没有马,他只有一把扫把,可在江湖上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”“要是我的武功有他那么高,我也不在乎什么马不马的。”,和我说完这些话不久,他就跳槽到另一个门派去了,我想他可能真的很想买骡子。
  其实师兄的离开是可以预见的,门派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,去年门派除了掌门还有两位长老,除我以外还有七八名弟子。师兄离开后,门内就只剩掌门和我了。师兄走之前,叫我也跟他一起走,但我还是留下来了。师兄问我留下来的理由,我说因为找不到离开的理由。
  其实留下来的理由还是有的,一是我想等练好那两门武功再去其他门派,那样应该可以混上一个入室弟子什么的,二是掌门待我极宽厚,他又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高手,跟着他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,另外掌门夫人煮的饭菜也极为可口。
  所以其实我也是自私的,留下来的理由也都是因为自己。开始一阵子,我还试图说服自己想出这两个理由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我讲义气,但到后面也就不费这劲了,甚至那两个理由也很少再想,只是脚踏实地的在门派渡过每一天,练好我的武功。最近,我好像快有离开的理由了。
  除了门派日渐凋零,难以挽颓势于既倒。下半年我还因为一个姑娘,有了一些甜蜜的烦恼。
  那姑娘是附近商铺的帮闲,平日里也多少见过,除了记得五官端正以外也没多大印象。那日我正在为一个变招抓耳挠腮,心情烦闷,皱着眉站在道上,听见声响,抬头见她迎着太阳光走来,笑容挂了一路,走近,她的笑容又撑开了一些,向我打招呼,说了声好,就像已经灿烂了很久的花忽然又盛开了一遍。一瞬间让我有些目眩神迷,在那里呆过去了一会,回过神来她就已经走远。
  之后找到机会和她交换了信鸽,问她是否有心上人,可能是目的暴露的太快,也可能是我的莽撞,吓到她了,之后约她去看大戏都推脱天气原因,去他妈的天气。
  后来在路上碰见她,赶上去和她聊天。
  “看见你好几次一个人走路回去。”
  “恩,我挺喜欢走路的。”
  “哦~”我停顿了一会,“我也挺喜欢走路的。”
  她白了我一眼:“你又来了。”
  “我。。。”,我有点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,但是,“什么,怎么又来了?”
  “能不能好好的聊天,每次聊天,你都要把话题带到让人尴尬的地步。”
  我有些气馁了:“好吧。”
  半响没说话,她忽然出声:“态度端正一点就好。”
  其实我也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,但还是想继续装傻。假装没听清问什么。
  “不要总是那样,态度端正一点就好。”
  “态度端正”听她在强调的时候,我恍惚间又回到了闯了祸在老师面前受批评束手无策的时候,“好像老师会说的话。”
  “恩,态度端正,老师说的也没错啊。”
  我反复咀嚼态度端正这几个字,忽然想到,对她说:“那我态度端正了,是不是就可以约你去看电影了?”
  她听到笑了起来,说:“我说你,你怎么会,有时候看起来很笨的,但有时候又很聪明?”
  “啊,我啊,就是可能想有点反差感吧,不想人第一眼看到我是什么样,就以为我是那样的人。”
  “哦,那你对我第一眼印象是什么?”
  我说没什么第一印象,问她还记不记得和我笑着打招呼的那天,她说记得。然后我非常诚恳的向她描述了那天我的心理活动,所谓诚恳,就是没用那些多余的形容词,没有用那个鲜花的比喻,只是说记得她那天很开心,真的很开心。
  那次谈话之后,有一天我忽然反应过来,向女孩描述喜欢上她的场景,丝毫不亚于一场微型表白。也就是说,我又一次的没有沉住气,放弃了一切抵抗向她再次招供。我一边为自己犯的错误懊悔,但另一边又破罐子破摔,颇有些浪漫的想到,我可能就要这么一往情深的栽在她手上了。
  听完我的表白,她低着头没说话,我们两都沉默着。过了一会她就到地方了,在楼底下碰见她的朋友,我只好和她分开。她的朋友看了看我,朝她一个劲的挤眉弄眼,我也忍不住笑了,心情愉快的走了。
  过了不久,她就辞职离开了。我给她发消息,和她说我想到的态度端正,大概就像以前那样做个邻居,偶尔帮他们的忙,听她从隔壁传来的笑声就心满意足。虽然这样也挺好,但我还是向她承认我大概态度端正不了,我想只要看到她露出的一点笑意,我可能就立马变回原形了。之后严肃活泼的和她说了再见。之所以放弃了,是因为感觉在她那收到的拒绝太多了,有些筋疲力尽的疲惫,而且本来也没有非要谈恋爱不可,就想,可能来日方长比较好。
  但那次谈话总是被我一遍又一遍的想起,那似乎是我们唯一一次距离拉近了些的谈话。
  我会怀念她的,也会怀念我的2017。